豪婿韩三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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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廿七章力战万花剑(第2页)

韩占魁掉头发剑,朝下扑落之际,瞥见凌君毅忽然从斜刺里飞出,身法怪异,矫若神龙,一下就超越自己之上,心头已感不妙!但他练剑数十年,对这“飞龙三剑”已臻化境,自然收发由心。这一发现凌君毅身法古怪,立时像彩风敛翼,漫天剑影,倏然尽敛,化作一条乌黑细练,快若流星,疾沉而下。他这是旧凌君毅在他上面发剑下击,无法应付,才加速下落。但凌君毅并未发剑,也跟着个垂直而下,这下又是韩占魁先落到地上。他心头暗暗冷笑:“好小子,你要是在空中发剑,老子就非落败不可。但你已经错过了机会,这回老子比你先落地上,又占了先机。”心念闪电一动,没待凌君毅落地,突然断喝一声,狭长长剑,撤出一片乌光,宛如惊震掣电般,朝凌君毅飞卷过去。

凌君毅要落未落的人,忽然朗笑一声,如风吹柳絮,飘飞而起,倚天剑青芒暴长,剑影错落,挟着嘶嘶剑风,凌空反击而下。这一剑,光芒强烈,凌厉无匹,凌君毅随剑而发,紧附剑光之后,一个人几乎只剩下一条淡淡的影子!双方势道,何等神速,剑光乍接,登时响起一阵当当金铁交鸣!但见一道人影,一下从剑影中破围而出!那是韩占魁!此刻一身紫袍,已有几处被剑锋划碎,手中一柄三尺长剑,也被倚天剑削断,只剩了尺许长一截。他连退数步之后,突然怒哼一声,抖手把半截断剑,当作暗器朝凌君毅贯胸打来。断剑出手,身形一个急旋,双脚突然用力一顿,疾如鹰隼一般,凌空扑起,朝谷外飞掠而去。

凌君毅这一招,使的正是重阳真人壁画上的第七招,一来还是第一次施展,剑法尚未纯熟,二来因母亲曾有要擒活的,才让他冲出剑影之外。此时眼看韩占魁把半截断剑当暗器打来,举剑一拨“当”的一声,击落断剑,口中大喝道:“你还往哪里走?”正待纵身追扑过去。

只听一个威重的声音沉喝道:“他走不了。”一道人影,拦住了去路,劈面就是一掌,这人正是荣敬宗。

韩占魁怒吼一声:“荣敬宗。你敢挡我去路。”右手一挥,横臂出掌,迎着击去,蓬然一声大震,双掌接实,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,韩占魁究是久战之身,这一掌硬接,胸头竟是起伏不停。

荣敬宗瞪目叱道:“韩占魁,你已成强弩之末,还是束手就缚的好。”韩占魁眼看荣敬宗身后,一排站立着八个黑衣剑手,抱剑肃立,看情形这些人已被荣敬宗说服,此刻孤掌难鸣,形势对自己大大不利!他心念转动,口中大喝一声:“大胆叛逆,你们都想反了。”喝声未落,双掌一合,猛地随势而上,疾击过去,右脚跟着飞起,一记“怀心腿”踢向荣敬宗胸口。一进之间,三招同发,只是威猛绝伦。

荣敬宗大笑一声,双掌平胸推出,向左右一分,使了一招“二龙分水”分格韩占魁击来双手,身形倏然腾跃而起,右脚同时蹬出,飞蹬韩占魁踢来右脚。这两招快逾掣电,但闻“砰”“砰”两声大震,先是四臂接实,后是两腿撞上。

这一击,优劣立判!荣敬宗二十年来,一直深藏不露,功力精深,落到地上,只是后退一步。韩占魁却被震的心气翻腾,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三步,一时强压着伤势,正待转身,陡觉双肩一麻,左右两处肩窝,全己被人拿住,全身力道顿失,哪里还有反击之能?同时身后响起凌君毅的声音喝道:“韩占魁,你应该想得到,凌某早己在你的身后了。”只听铁氏夫人喝道:“毅儿,防他嚼舌自绝。”凌君毅回头道:“娘只管放心,孩儿不会让他自绝的。”左手已在韩占魁后颈“哑门穴”上轻轻击落。

铁氏夫人走到他面前,一下从他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,切齿道:“姓韩的恶贼,你在出卖黑龙会之日,没想到会有今天吧?”韩占魁皮肤白净,本来是瘦削脸,如今面颊丰腴,只是生成一个鹰钩鼻,一望而知是个心术不正的人。此时他身落人手,身上经脉被制,已无半点反抗之力,索性闭上眼睛,低垂着头,一言不发。铁氏夫人道:“毅儿,你押着他,咱们到你爹的坟上去,我要活生生剜出他的心来,祭奠你爹在天之灵”说到这里,不由的流下两行泪来。

凌君毅问道:“爹的坟就在这里么?”铁氏夫人含泪道:“不错,就在东首一处山坳之间。”荣敬宗道:“公子请把韩占魁交给他们好了。”接着转身朝八个剑手挥挥手道:“你们押着他,到狮子口去。”八名黑衣剑手中,立即走上两人,押着韩占魁,走在前面。

荣敬宗拱拱手道:“夫人,老朽先走一步。”说完,匆匆跟着八名剑手身后而去。

凌君毅四目回顾,不见太上的人影,但黑龙潭畔,却多了一堆新土,忍不住问道:“娘,姨妈可是已经死了么?”铁氏夫人眼眶湿润,点点头道:“妹子已经死了,她和娘误会了二十年,直到临终才算尽释前嫌。她有一个心愿,要你继承铁家的香火,娘也答应了,其实这不能算是她的心愿,娘也是铁家的人,你外公的香火,自该由你来继承”目光一抬,说道:“我们快些走吧。”举步朝小径上走去。

凌君毅紧随着母亲身后而行。这条小径,婉蜒曲折,盘行在石壁山岩之上,除了险峻,根本寸草不生。这样走了半里光景,转过山腰,果见山坳间有一座石茎。荣敬宗率领八名剑手,押着韩占魁,已在坟前站定,并要八人分散开来,担任警戒。凌君毅随着铁氏夫人身后,走近坟前,果见一方一人来高的墓碑上,刻着:故会主凌公长风之墓。

荣敬宗朝铁氏夫人拱拱手道:“此处地势,处在三面包围之中,黑龙会贼人,如果闻风赶来,对咱们极为不利,夫人、公子在此祭奠,老朽去守住谷口,以防意外。”铁氏夫人顿首道:“荣总管说的极是,如此,就麻烦你了。”荣敬宗道:“夫人言重,这是老朽分内之事。”说着,留下两名剑手,扦着韩占魁,率了六名剑手匆匆朝岭上而去。

铁氏夫人道:“毅儿。你去废了姓韩的武功。再解开他穴道。”凌君毅道:“孩儿遵命。”说着,走到韩占魁身前,右手一掌推开他受制的穴道。左手骄指如朝,闪电般朝他“气海”穴戳下。韩占魁全身机伶一颤,口中大叫一声,朝前扑倒。凌君毅更不怠慢,落指如风,迅快在他“背梁”、“尾龙”两穴连点了两点,然后朝他“百会穴”上轻轻击了一掌。

韩占魁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,瘫痪在地,缓缓抬起头来,双目满布红丝,望着铁氏夫人,嘶声道:“铁如玉,你杀了我吧,给我一个痛快。”铁氏夫人脸色铁青,怒哼道:“给你一个痛快?你这数典忘祖、认贼作父、丧心病狂的败类,你害死我丈夫,害死了多少忠贞节义之士,我恨不得剥你的皮,抽你的筋。今天终于落到我手里,我要活生生剜出你的心来”说到气怒之处,不由的走上前去,狠狠的在他身上踢了一脚,喝道:“你给我跪下,把当年出卖黑龙会的同党,一一招来。”韩占魁一身武功已废,这一脚踢得他痛彻心肺,口中闷哼一声,额上汗水像黄豆般绽了出来,扑倒在石茎上,忽然仰首发出凄厉的大笑,说道:“铁如玉,这可不能怪我,是阴世判官钱君仁,和戚承昌两人出的主意”铁氏夫人道:“阴世判官钱君仁是谁?”韩占魁道:“他就是二十年前山东总督国泰的师爷,当年策划进剿黑龙会,就是他出的主意。”铁氏夫人间道:“他人呢?”韩占魁道:“自从国泰伏法之后,他就没在官场里混,据说住在热河。”凌君毅问道:“你说的威承昌,就是绝尘山庄庄主?”韩占魁道:“他原是黄山石圃老人的义子,一身武功极高,早就投效清廷,那时他已是大内神和营的三等侍卫”铁氏夫人不耐的道:“现在呢?”韩占魁道:“现在是避暑山庄的统带。”铁氏夫人道:“避暑山庄?”韩占魁道:“避暑山庄就是热河行宫。”铁氏夫人哼道:“就是大内,我也要取他狗命。”说到这里,突然目注韩占魁,厉声道:“你还有什么遗言?”韩占魁望着铁氏夫人,忽然凄然的道:“没有了,我欠你的,我应该还你,死在你手里,我毫无怨言。”铁氏夫人咬着牙道:“好。”举手一剑,朝他心窝刺去。韩占魁跪在地上,早已闭上眼睛,咬牙忍受,剑光“噗”的一声,刺进心窝,人就跟着往后便倒,鲜血像箭一般标了出来。铁氏夫人抽出长剑,一缕鲜血,顺着剑尖,往下滴落,她以剑支地,含着满眶泪水,仰首向天,喃喃说道:“长风,我总算替你报了血仇,手刃出卖黑龙会的奸贼。但报了仇,你又在哪里呢?我依然找不回你,永远找不回你了”说到这里,不禁痛哭失声。

凌君毅跪倒地上,含泪道:“娘,你替爹报了仇,爹在天之灵会知道的,你应该安慰,你替爹手刃了仇人。”铁氏夫人拭着泪道:“孩子,这是你安慰我的话,其实人死了,哪里还会知道?报仇,只是活着的人尽一份心而已,杀了韩占魁,他能还我丈夫?还你爹么?”突然目注远处,流露出一抹杀机,坚决的说道:“但我还要去杀钱君仁、戚承昌这两个恶贼,为我黑龙会壮烈成仁的志士复仇,要天下人知道汉奸走狗,决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说之间,突听一阵兵刃交接之声,传了过来。

铁氏夫人神色一震,急道:“好像是谷口有人动上了手,咱们决走吧。”“狮子口”是三面受敌,只有一条出路的绝谷,那一定是贼党闻讯赶来,和守在谷口的荣敬宗动上了手。铁氏夫人母子两人和两名黑衣剑手,匆匆朝谷口奔去。

这一瞬的工夫,冈上已经血染黄土,荣敬宗手下四名黑衣剑手,俱是剑穿咽喉,死状如一,对方领头的是一个姿色娇美的白衣女郎!只见她眉眼盈盈脸若桃花,十分妖娇动人。只是这白衣女郎在神情之间,似是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冰冷之气,掩盖过她的娇美风韵,使人一眼就有冷若冰霜之感!在这白衣女郎两边是四个青衣少女,手握短剑,血迹殷然,身后一排八个身穿青绸劲装的汉子,看就知是青龙堂的人。凌君毅看得心头暗暗惊凛,荣敬宗手下的黑衣剑手,曾和自己动过手,剑上造诣,大非庸手,从听到刀刃交接,前后不到一盏热茶得工夫,怎会就有四个人死在对方青衣少女剑下?心念转动之间,四人已经相继掠上山冈。

只听荣敬宗拱声道:“水总监纵然杀了老朽手下四名剑手,但有老朽在此,水总监也休想过去。”原来那白衣女郎就是黑龙会总监兼青龙堂堂主。

只见水总监一双冷峻目光,瞥了铁氏夫人和凌君毅一眼,冷然道:“荣敬宗,你成功了,人家已经从狮子口出来了。”荣敬宗似是心头极怒,冷喝道:“不论你是京城派来的什么人,老夫也得和你较量较量再说。”喝声出口,呼的一掌,劈了过去。

水总监微晒道:“你想和我动手么?”双肩轻摇,脚不移步,上身一侧之际,就避开了荣敬宗一记掌势,一股凌厉掌风,从她右肩擦身而过。

水总监避开掌风,冷冷说道:“正主来了,我懒得和你动手。”荣敬宗二十年来一直韬光养晦,深藏不露,但此刻身份既已暴露,哪还有什么顾忌?眼看自己劈出的掌力,一下就被对方闪避开去,心头不禁大怒,怒哼一声,右掌一收之后,紧接着劈击出去。这一收再击,力道自然比第一掌加强了许多,一团掌风,罡力进发,势道极为凌厉!水总监冷冷一笑道:“你当我不敢接你的么?”这次她果然不再避让,皓腕一扬,纤纤素手,疾翻而起,迎着荣敬宗掌力,硬接一招,两股掌力悬空—接,发出莲然—声轻震,居然半斤八两,互不相让。这下,自然大出荣敬宗意料之外。他只知这位水总监武功高强,却没想到她内力竟然也有这等深厚。铁氏夫人更是暗暗惊异,不觉多看了一她眼,问道:“荣总管,这位姑娘是谁?”荣敬宗道:“这位么?她是京里派来驻本会的总监,兼领青龙堂堂主水轻盈。说得清楚一点,韩占魁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而已,黑龙会大权,都操在此女手中。”水轻盈忽然粲然一笑,道:“你介绍得很详尽。”她话是对荣敬宗说的,但笑却朝着凌君毅笑。本来,她好像是生成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,但这一笑,却是风情万千,娇艳如春花盛放。

铁氏夫人面寒如霜,冷声道:“你是旗人?”水轻盈道:“我是不是旗人,与你何干?”铁氏夫人道:“你如果是旗人,我就不能放过你。”水轻盈冷冷说道:“巴图是死在你手下的?”铁氏夫人道:“不错,韩占魁也是我杀的?”水轻盈道:“你就是百花帮的太上?”铁氏夫人道:“不是。”水轻盈惊奇道:“那你是谁呢?”铁氏夫人道:“我就是凌长风的未亡人,你们这些鹰爪要找的人。”“原来是凌夫人。”水轻盈目光一溜凌君毅,问道:“这位呢?”她美丽的容色上,永远是一片冷漠,看不出喜怒之情,但这回说得轻盈,至少不冷。

凌君毅道:“在下凌君毅。”水轻盈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两眼,才道:“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。”凌君毅道:“在下已经不是百花帮的人了。”水轻盈道:“如何会不是了?”凌君毅道:“在下似乎用不着向你解释。”水轻盈“唔”了一声,道:“说得也是,你进入黄龙洞,一路有不少人丧在你手下。”凌君毅道:“不错。”水轻盈看了凌君毅腰间的“骊龙珠”一眼,又道:“我想你大概就是凌长风的儿子,对不?”凌君毅道:“不错,在下就是替先父报仇来的。”水轻盈眼皮轻轻一抬,说道:“你们杀了韩占魁,仇已经报了,对不?”铁氏夫人沉声道:“凡是清廷鹰爪,都是我们的仇人。”水轻盈道:“这话范围太广了,就凭你们母子两人,再加上一个荣敬宗,只怕也未必闯得出去。”铁氏夫人道:“我能进来,自然也能出去。”水轻盈又看了凌君毅一眼,才道:“不大可能,我这一关,只怕你们就闯不过去,不过”铁氏夫人冷冷问道:“不过什么?”水轻盈细白的牙齿,咬着下唇,沉吟道:“我有一个条件,不知你们答应不答应?”铁氏夫人道:“你有什么条件?”水轻盈道:“你们杀了韩占魁,即是杀死朝廷命官,原是叛逆行为”铁氏夫人厉声喝道:“你给我住口。”水轻盈道:“凌夫人好大的脾气,你等我说完了再说不迟。”铁氏夫人道:“好!你说。”水轻盈又接道:“但你们为夫报仇,或是为父报仇,这可以把它当作一般江湖人的寻仇,我可以不管”她是黑龙会的总监,从京里派来的,杀了黑龙会的会主,她居然说可以不究。铁氏夫人,荣敬宗虽有江湖阅历,但一时也无法从她神色间分辨出一些虚实!只听水轻盈接道:“除了荣敬宗身为本会总管,私通叛逆,我不能放他,至于你母子两人,只要凌公子把身上这颗“骊龙珠”留下,由我作主,放你们离开此地,安全离开昆嵛山,不知你们意下如何?”原来她是为了“骊龙珠”!不用说,她的目的是在黑龙潭下那座洞府所藏的“太阳教名册”因此连韩占魁之死,都可以不予计较。当然,韩占魁只是一个卖身投靠份子,并不重要。由此可见,京师里派她到黑龙会来的任务,是什么了,但她焉知太阳教名册已被凌君毅毁去?

她话声甫落,荣敬宗目光进射,洪声笑道:“水总监不能放过老朽,老朽也用不着要你释放。”铁氏夫人摆了摆手,道:“荣总管且请稍待,容我先答覆了她。”荣敬宗连连拱手道:“夫人说的是。”铁氏夫人脸凝寒霜,徐徐说道:“水总监这主意不错。”水轻盈道:“凌夫人可是答应了?”铁氏夫人道:“水总监认为我母子两人的性命,比这颗珠子重要?对不?但在我看来,这颗珠子,比我母子两人的性命重要的多。因为这颗珠子关系着大江南北千万的人性命,因此,我母子决不会轻易把珠子拱手让人,除非水总监有本领从我母子手中,把珠子取走。”水轻盈听得一怔道:“凌夫人之意,那是要和我动手了?”铁氏夫人冷然道:“今日之局,如箭在弦,大概除了动手,已别无选择了吧?”水轻盈点头道:“好吧。”铁氏夫人道:“水总监用兵刃还是”荣敬宗看他们就要动手,不觉呵呵一笑道:“夫人且慢。”铁氏夫人道:“荣总管有什么事?”荣敬宗道:“夫人原谅。方才水总监认为老朽私通叛逆,罪无可道,老朽忍辱从贼,这口气已经憋了二十年,现在老朽要正告水总监。我荣敬宗是大汉子孙,是太阳教忠实信徒,是反清复明黑龙会的黑龙潭总管,并不是清廷鹰爪控制下的黑龙会的人。在你们这些鹰爪眼中,老朽本来就是叛逆,毋须再说什么私通叛逆了。”水轻盈没有说话,但她双目中闪动着寒芒,已是杀机隐现。荣敬宗没加理睬,续道:“水总监身份特殊、是京里派在这里的总监,水总监表示不放过老朽,老朽为了自保,自然得先向水总监领教。因此,夫人和水总监这一场,自该由老朽和水总监先下场了。”水轻盈脸寒如冰,一声冷笑道:“很好,你自己既然全承认了,我身为黑龙会总监,自然得先和你动手。”说到这里,忽然回头道:“凌夫人那就只好请稍候了。”口气托大,丝毫没把荣敬宗放在眼里。

荣敬宗方才已和她过了一掌,知道她武功内力,不在自己之下,自是不敢丝毫轻视对方,在她说话之时,早已暗暗运气戒备,此时双手抱拳,说道:“那就请水总监赐教了。”水轻盈膘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荣总管觉得拳掌兵刃,哪一种较把握?”荣敬宗道:“老朽悉听尊便。”水轻盈道:“那就较较拳掌也好。”说得好不稀松!荣敬宗沉哼一声道:“水总监发招吧。”水轻盈朝前走了两步,举手掠掠鬓发,说道:“那我就有僭了。”突然挥手一掌,拍了过去。

荣敬宗青袍飘动,人已闪开数尺,双掌一分,避招进招,疾快地。还击过去。水轻盈竟然不出手封挡对方掌势,双手跟着连环劈出,以攻还攻。铁氏夫人目不转瞬地望着两人动手相搏的情形,脸上逐渐泛现出惊异之色,回头问道:“毅儿,如果你和她动手,自问有没有胜算?”凌君毅道:“她掌法身法极为诡异,孩儿有把握一掌把她击毙。”铁氏夫人点头道:“此女不除,日后必为大患。”正说之间,只听激战之中,响起水轻盈的声音,喝道:“住手。”候地后退了数步,站立不动。

荣敬宗双掌一收,洪声道:“水总监有何见教?”水轻盈道:“你使的可是昆嵛“集锦散手”?”荣敬宗道:“老朽没有门派,随手使来,只要能应付就行,无所谓集锦不集锦了。”水轻盈冷笑道:“昆嵛“集锦散手”纵然集天下武学精英,内蕴神奇,我不相信破解不了。”荣敬宗大笑道:“水总监那就破破看。”水轻盈冷冷笑道:“破就破给你看。”突然间,双掌齐发,接连攻出三招。

荣敬宗大喝一声:“来得好。”足站子午桩,双掌当胸,同样连劈三掌。这是硬打硬拚的招式,但听接连响起三声“砰”、“砰”轻震,两人掌势接实,居然各不相让。

水轻盈口中冷笑一声,双手齐发,又是五掌,连环击出。暗劲如潮,像浪一般,一波接一波的推来。荣敬宗心头暗暗惊异,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,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?心中想着,自然不能退让,立即功运双臂,猛地开气吐声,双掌如开山巨斧,接连五掌,迎击过去。这回双方掌上,都贯注了全力,罡风汹涌,两股掌力,在空中乍接,就爆起一连五声“蓬”、“蓬”震响。

荣敬宗苍须飘忽,一身青袍,被飞旋的掌风吹得猎猎作响,一个人也身不由己后退了两步。这一下,就分出高低来了。水轻盈终归只是个年轻少女,武功再高,在修为上,就要比荣敬宗浅。这五掌硬打,她一张娇艳得像春花般的脸颊,立时变得煞白,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!只见她喘息末停,突然柳眉倒竖,一双凤目之中,寒芒闪动,杀机渐炽,口中冷喝一声道:“你小心了。”左手捏诀,右手直立如刀,缓缓推出。

荣敬宗一见她举掌模样,不禁脸色大变,失声道:“瑜珈门大手印。”就在此时,只听凌君毅大声叫道:“荣老伯速退,这一招,让小侄来对付她。”随着喝声,人已一闪而出,挡在前面。和水轻盈相距一丈,肃然而立,左掌下沉,右掌直竖,遥遥罩住水轻盈,正待施出佛门绝掌“牟尼印”来。

突听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,喝道:“徒儿使不得。”声音划空而来,听来似是相距极远,但却清晰得如同对面说话一般。

凌君毅听的蓦然一惊,急忙撤去掌势,仰首叫道:“是师傅。”要知“牟尼印”乃是佛门降魔法藏,威力之大,无与伦比,凌君毅掌势虽未发出,但他摆出姿势,已如手挽强弓,满引待发,全身真气,已然凝集,身前数尺之间,布满了似柔实刚的无形潜力。水轻盈这一记“大手印”推出虽缓,从她手掌上发出的千钧掌力,却如排山般撞来。“大手印”掌力撞到凌君毅身前数尺,就如流水遇上水闸,撞在一幢无形潜力之上,来势虽猛,却全被挡住,再也无法推进。水轻盈发出的掌力,受到阻遏,心头立即警兆,但觉对方挡住自己“大手印”掌力的一圈无形暗劲,震力极强,不觉暗吃一惊,忖道:“自己曾听大国师说过“大手印”是瑜珈门无上神功,无坚不摧,天下没有一种掌力,可与比拟,他使的又是什么武功?好像他并没有把掌力发出来,就收手了。”“他叫谁?师傅?”原来她没有听到那声遥远的喝声,那是“千里传音”只有凌君毅一个人可以听到。当然,铁氏夫人和荣敬宗也同样没有听到,但凌君毅这句“是师傅”三个字,大家都听到了。

铁氏夫人面露惊讶,问道:“毅儿,你说大师也来了么?”这话是以“传音入密”问的。

凌君毅点点头,也以“传音”答道:“是的,方才孩儿正要施展“牟尼印”之时,只听师傅的声音说了句:““使不得””铁氏夫人道:“这就奇了。”水轻盈已经及时收势,目注凌君毅,冷声道:“你既然代荣敬宗出手,怎么半途里又不出手了?”她脸上虽然一片冷漠,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波之中,却含蕴着一丝柔情,流露出询问之意:那好像是说:“你那一招是不是能破“大手印”对我手下留情,不愿使我难堪,对么?”天底下,只有女孩子的眼睛会说话,能够表露她的心声,但也只限于美丽的女孩子。

凌君毅的经验告诉他,水轻盈那双轻盈的眼波,乃是眼波欲诉防人觉,眉语分明对面通!他心头猛然一凛,抬目望着水轻盈,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话来,踌躇了下,才道:“水总监不是也半途收手了么?”这是临时敷衍的话,他不愿说出师傅以“千里传音”阻止自己出掌的事。

水轻盈眨动一双俏目,说道:“我问你,你方才使出来的是什么功夫?”凌君毅自然不肯实说,淡淡一笑道:“抱歉得很,在下这记招式,没有名称。”水轻盈脸色微变,冷哼—声道:“你怎不乾脆说不愿意告诉我?不说拉倒,谁稀罕来着?”话声甫落,不待凌君毅开口,接着道:“你既然抢着出来,自然想和我动手了,咱们少不得分个胜负。”凌君毅傲然道:“在下但凭水总监吩咐。”水轻盈道:“我听说你剑法不错,咱们比比兵刃如何?”凌君毅道:“水总监划下道来,在下无不奉陪。”水轻盈死命地白了他一眼,樱唇启道:“你很自傲。”凌君毅道:“不敢,在下一向如此。”水轻盈朝身后侍立的青衣少女招了招手。青衣少女立即手捧双股剑,恭敬地递上。水轻盈伸手拔出双剑,但听“锵”然一声,三尺青锋寒光夺目,那是两柄剑锋极薄的长剑。

只见她双手一分,分握双剑,轻盈的走上几步,冷冷说道:“凌君毅,你还不亮兵刃?”凌君毅傲然一笑,右手指处,锵的一声,掣出倚天剑来。

水轻盈目光一注,不由得赞道:“好剑。”凌君毅掣剑在手,既不脱长衫,也没摆门户,只是随便拱拱手道:“水总监请。”他越是随便拱拱手,就越显得他举止洒脱,意气不群!水轻盈手持双剑,看得不禁一呆。她终究是个女孩儿家,看到英俊少年,哪个不动情?过了半晌,忽然脸上一红,问道:“你怎么不脱长衫?”凌君毅潇洒一笑道:“不妨事。”水轻盈又道:“这是比剑,刀剑无眼,你不怕我占了便宜?”凌君毅道:“不妨事。”他说两句“不妨事”

水轻盈披披嘴道:“你很狂。”双手一振,两柄极薄的长剑,划出了两个海碗大的剑花。但她并未出手,双剑依然停在胸前,冷冷说道:“凌君毅,可是要我先出手么?”凌君毅道:“水总监请。”水轻盈美目之中,忽然闪起了一片杀机,应声道:“好。”“好”字出口,右手疾发,长剑突然幻起二片剑光,寒锋如电,激射而至!凌君毅身形斜退半步,倚天剑已经交到左手,剑尖上翘,朝前撩去。倚天剑足有四尺长,比普通长剑长出一尺,是以水轻盈的长剑还未攻到身前,就听“当”的一声,撩个正着!敢情水轻盈的双股剑,也是宝刃,要不然,这一剑就得削去一个剑尖。双剑乍接,水轻盈口中冷笑一声,人影一晃,宛如逆水游鱼,一下欺到凌君毅右侧,左腕一扬,剑锋闪电般朝右肋刺到。

这一下,身法剑法,变化神速已极,一旁观战的荣敬宗看的大吃一惊,叫道:“凌公子小心。”他语声末落,情况已经有了变化!原来凌君毅左手一剑,撩开水轻盈的右手长剑之后,水轻盈欺到右边,他倚天剑也随着交回右手,手腕一沉,朝下削出。“当”又是一声金铁交鸣。

水轻盈闪电般刺来的一剑,又被封出门外。但她确也了得,身子一个轻旋,已经转到凌君毅正面,右手长剑,往后一缩再发,划起一圈银虹,横斩右腰。凌君毅似是有意卖弄,右手长剑再交左手,封挡水轻盈刺向左肩的长剑,然后再把长剑交到右手,挡开了横斩右腰的一剑。这一手,说来容易,实则必须拿捏得准,更必须快过水轻盈,才能把握对方两剑,化解开去,但听“叮”、“锵”两声,几乎是同时响起“叮”是凌君毅右手剑尖,顶住水轻盈直刺而来的剑尖。“锵”是凌君毅左手沉腕一剑,剑脊拍在水轻盈横斩而来的剑叶之上。

两声清响乍起,水轻盈双剑受震,身不由已的后退了一步,突然收剑后退了五尺,目注凌君毅,冷冷说道:“你果然高明得很。”凌君毅道:“水总监夸奖了。”水轻盈道:“那你为什么只守不攻?”凌君毅道:“水总监剑法神速,在下能封挡得住,已是不错,哪还有还手的机会?”水轻盈笑了,笑得很甜,说道:“原来你也会谦虚。”忽然笑容一敛,冷冷说道:“咱们既然动上了手,就得分个高低,你小心了。”喝声出口,人已直欺过来,双剑齐扬,一片寒芒,飞洒而至。这回她双剑环飞,左刺右削,右斩左撩,着着抢攻,一剑快过一剑,迅捷凌厉,一口气攻了一十八剑。

凌君毅并未和她抢攻,倚天剑交到左手,一路“达摩反手剑”使得意在剑先,虚虚实实,每一剑都未用尽,暗藏变化,守中有攻,攻中有守,用得精妙绝伦,更因他反手使剑,越发教水轻盈看不出他攻守来路。两人打到急处,但见青光缭绕银练盘空、剑光互缠,倏合倏分,剑风激荡,声如裂帛,哪里还分得清敌我人影?这样又过了二三十招,兀自未分胜负!水轻盈一张粉脸,杀得通红,剑法骤然一变,身如穿花蝴蝶,穿来穿去,翩翩飞舞,双手双剑,也越发迅捷,直如闪电惊霆,诡异多变,乘隙即入!凌君毅稍为缓得一缓,水轻盈乘势刷的一剑,把他青衫衣袖刺穿。凌君毅这一惊非同小可,同时也领教了水轻盈快捷无伦、诡异多变的剑法,果然厉害。

“自己若要胜她,非得施展“飞龙剑法”不可。”心念闪电一转,口中忽然长啸一声,身随剑发,但见一道青朦朦的剑光,矢矫如龙,腾空而起。

水轻盈没想到凌君毅正在激战中的人,会忽然腾空飞起,口中轻哼一声,双足一点,双剑一划,身如飞凤,相继翩然凌空飞起!凌君毅使的是一记“神龙出云”人到三丈高空,已经回过头来,振腕发剑,一道剑光,刹那间爆散开来,化作一蓬剑雨,寒芒流动,飞洒而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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